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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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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紀雲彤是在快散場時收到的消息, 當時她都目送許淑嫻上馬車了。

結果駙馬那邊派人來跟她說,讓她順便去兵馬司那邊撈一下顧元奉。

建陽長公主有心疾,上元節這種熱鬧日子她是不出門的, 駙馬自然也不出門,只在府中給妻子畫花燈。得了仆從偷偷報過去的消息, 駙馬便讓人找紀雲彤去。

也不急, 不用特意去t找人, 候在馬車邊就行了,等紀雲彤玩盡興準備歸家了再去撈人。

合該讓他吃點苦頭受點教訓。

紀雲彤聽了仆從的話也是一陣無語。大過節的, 這家夥怎麽把自己作進兵馬司的牢裏去了?

即便很想讓顧元奉直接在牢裏過夜算了, 紀雲彤還是考慮到公主知曉後可能會擔心, 轉道帶著公主府的仆從去撈人。

五城兵馬司之所以叫五城兵馬司, 就是因為它在城南、城北、城東、城西、城中都設了點,分別管著這五個城區的治安問題。顧元奉趕巧在城南這一帶犯的事, 便被帶到了城南兵馬司關押了。

紀雲彤沒到之前還想著是哪個家夥敢把顧元奉給逮了,遠遠瞧見抱臂等在城南兵馬司門口的身影,她就恍然了悟。

原來是這一位。

還是半個熟人。

紀家祖父還在那會兒,倒是與陸家有點兒交情, 當初都是一起上過戰場的。

只不過到第二代兩家走的路子就不太一樣了,紀家冒尖的是紀雲彤父親這種走科舉出頭的封疆大吏, 陸家出的則是陸父那樣的天子親信。

當初去年陸父意外身故,紀雲彤還曾代表父母過去吊唁, 與陸家女眷說了會話。

那時她也見到了陸驥。

當時他正面容冷肅地跪在那裏守靈,仿佛天生有著那麽一張冷臉。考慮到男女有別, 紀雲彤沒有特意上前攀談, 只是在離開時跟他道了個別。

按照朝廷規定的“以月代年”守孝制度,為官者守滿三個月孝就可以官覆原職, 家中兒女也可以自由婚嫁,算算日子,這位陸指揮使也才走馬上任沒多久。

“陸世兄。”紀雲彤上前和陸驥打招呼。

上元節跑來兵馬司撈人,她也覺得挺丟人的。只是都已經攤上這事了,她也只能迎難而上。

陸驥“嗯”地應了一聲,看向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過了這個年,她應當就十五歲了。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紀雲彤的時候,她才剛五歲大,長得粉雕玉琢,性情活潑得很,爬樹爬得很熟練。那時他也才十歲大,正跟著父親到紀家做客,冷不丁瞧見院墻上冒出顆小腦袋來,著實擔心她會從上頭摔下來。

陸驥繞過拱門來到樹下,試圖用糕點哄她下樹,她卻說自己才不會隨隨便便相信陌生人。

是個頗伶俐的小孩,像只快活的小鳥。

這些年陸驥跟著父親在京師定居,偶爾回金陵來看望祖母,也會聽說一些關於紀雲彤的消息。無非是許多人艷羨她有那麽一樁好婚事,說上那麽幾句閑話或酸話而已。

最近關於顧家與紀家婚事有變的消息甚囂塵上,陸驥這個掌管金陵治安的指揮使自然也有所耳聞。

陸驥道:“如果遇到什麽難事可以來找我。”

紀雲彤微怔,本來她還琢磨著該怎麽開口呢,沒想到陸驥會說出這麽一句話。

她擡起眼,對上陸驥認真的視線。

他顯然不是多話的人,不會隨隨便便對別人允諾,既然說出口了,肯定是會踐行到底的。

陸驥看出了她的訝異,說道:“你不是喊我世兄嗎?”

對陸驥而言,世上許多人和事都是無關要緊的,他並不關心別人的看法,也並不關心什麽人情往來,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去做,自己認為該納入“自己人”範疇的便納入。

他父親去得突然,家中祖母年邁,母親柔弱,弟弟年幼,偏偏他襲爵的事又還沒確定下來,族中許多人便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過去有交集的人家中也有不少人覺得他們家降等以後便算不得什麽高門大戶了,連派個人來吊唁這種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一場喪事辦下來,陸驥也算看遍了人情冷暖。

後來陸父父親護駕有功的事情傳回了金陵。陸驥作為家中長子不僅得了不降等襲爵的恩典,還得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差使,一時間陸家賓客盈門。

但陸驥心裏記住的只有在此之前登門寬慰過他祖母和母親的人。

寥寥無幾,彌足珍貴。

定好的婚事若是出了變故,女孩子總是比較吃虧的。

他知道紀家的情況,紀雲彤父母不在身邊,族中長輩又沒一個靠得住的。

既然他應下了她這聲世兄,便不會對她的事袖手旁觀。

紀雲彤沒想到自己還能有一個指揮使當靠山,這些天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散了不少。

即便近來有那麽一點兒不如意,但也叫她知道世上還有許多人對她懷有善意。

先有蕓娘,後有陸驥。

就連魏竟都熱情到讓人討厭不起來。

雖然沒有這些依仗她可能也會和顧元奉杠起來,但誰不喜歡身後有退路的感覺呢?哪怕他們只是信口那麽一說也足夠了。

紀雲彤開心地道:“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話,我肯定會開口的。”

陸驥見她眉眼帶上了笑意,心情莫名也跟著明快了不少。這個年紀的少女,不就該這麽快快活活的嗎?

他領著紀雲彤入內找顧元奉。

顧元奉正在牢裏咬牙切齒呢,一時惱魏竟,一時惱陸驥,一時又惱紀雲彤。牢房逼仄得很,不僅暗無天日,還臟兮兮的,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而陸驥居然把他關在這裏將近半個時辰!

他家離城南兵馬司比魏竟家要近,怎麽他家裏還沒讓人過來接他!

想到自家事事以他娘為先的爹,顧元奉心都快涼透了:他不會真的要在這種地方過一整夜吧?這牢房裏還有上一任囚犯留下的吃喝拉撒遺跡,熏得他都快吐了。

再想到紀雲彤居然背著他去見魏竟,還騙他說和約了許家大姑娘,顧元奉就委屈得要命,眼眶又酸又澀,只差沒掉下淚來。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這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獄卒賠著笑臉打開了牢門,討好般對顧元奉說道:“公子莫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您家裏來人接你了,您快出去吧。”

顧元奉瞪了那獄卒一眼,也知道自己沒法跟這些人計較,只能氣咻咻地走了出去。

因為生氣沒看路還把自己額頭給撞紅了。

這牢房通往外頭的通道著實是低矮又狹窄,他身量又已經長開了,不貓著腰走路可不就容易撞到頭嗎?

顧元奉好不容易重見天日,捂著自己腦門擡眼一看,瞧見了紀雲彤正和那個姓陸的說著話。他馬上跑過去質問:“你怎麽才來?你是不是故意這麽遲過來的?魏六都被接走很久了!”

陸驥皺起眉。

看來這家夥還是沒關夠。

紀雲彤也被他氣得不輕,他以為她想來接人啊?

要不是考慮到建陽長公主不能受刺激,她肯定直接不來了,等駙馬想起自己兒子再來接他回去!

她不想在陸驥面前跟顧元奉吵,那實在太丟臉了。

紀雲彤冷笑:“不想我來你可以回牢裏待著,我回去換別人來接你。”她說完不再搭理顧元奉,與陸驥道了別便轉身往外走去。

顧元奉才不想回牢裏去,他一輩子都不想再進那種地方了。

他轉頭狠狠瞪了陸驥一眼,想到自己還沒和紀雲彤算賬,不由大步追了上去,趕在紀雲彤撇下他讓馬夫驅車回府前強行擠了上去。

縱使馬車裏頭足夠寬敞,多了個手長腳長的家夥還是很礙事的。

紀雲彤見顧元奉一臉兇相地鉆進車裏來,心裏頓時生出幾分警惕。

她已經從陸驥嘴裏知道顧元奉怎麽會被關進城南兵馬司了,是魏竟跑去他面前催他退婚,他就掄起拳頭打人。

魏竟肯定不會傻傻挨他打,兩方都是不服就幹的橫脾氣,事情很快演變成聚眾鬥毆事件了。

人是會變的。

像她自己以前還覺得他們肯定會成婚,現在已經不那麽確定了。而顧元奉以前在她面前從不還手,頂多是和她吵個架,可誰知道他會不會也變了呢?

顧元奉註意到她提防的眼神,心裏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躥。他是想找她算賬沒錯,但他又不會對她動手,他幹不出那種事!

她提防他什麽?她在害怕什麽?在她心裏他就那麽不堪嗎?!

“你心虛了對吧?”顧元奉深吸一口氣,“你心虛了是不是?”

紀雲彤在旁人面前也算冷靜理智,對上顧元奉卻總是容易被他挑起火氣來。

聽了顧元奉無端的指控,她覺得這人簡直是無理取鬧:“我心虛什麽?你大過節的和人打架打進牢裏去要我過來撈人,你都不覺得害臊的嗎?還說我心虛!”

顧元奉一聽她說到打架,馬上想到魏竟跑來他面前要他趕緊退婚的事。他怒道:“你騙我說約了許家大姑娘,實際上是t去見魏竟!你背著我去見魏竟!你以為我為什麽和他打起來?是他跑來催我和你退婚!有人為你沖鋒陷陣,你很得意對吧?!”

紀雲彤哽住。

她就是話趕話地應了魏竟一句,哪裏想到魏竟真的跑去催啊。

但這件事也怪不到她頭上來。

“我們就是路上遇到的。”紀雲彤冷眼看著顧元奉,“他問我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你讓我怎麽答?是你沒在外面一擲千金討別人歡心,還是你沒說要解除婚姻?你自己幹的好事,還要我幫你澄清?”

顧元奉想到魏竟早前在畫舫上也說得言之鑿鑿,一時也有點動搖了。他解釋道:“我不是想討誰歡心,我討她歡心幹嘛?我以前給周頌他們也買過琴啊,都是一塊玩的,總不能大家都有只她一個人沒有。我哪裏知道外頭會傳成那樣啊?”

紀雲彤垂下眼,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信沒信他的說法。

見紀雲彤聽了他的解釋表情沒什麽變化,顧元奉想挪過去和她繼續分辨。

紀雲彤擡腳狠狠踢他。

顧元奉登時疼得“嗷”地叫喚了一聲,只覺自己的腿肯定給紀雲彤踢青了。

“你做什麽?!”

顧元奉憤怒了。

紀雲彤說:“你身上臭,離我遠點,別湊過來。”

顧元奉那叫一個氣。

可紀雲彤這麽一說,他也疑心自己身上臭了。他擡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總感覺上頭真的有股極其難聞的味道。

顧元奉渾身不自在,掀開車簾催促馬夫:“趕快點,我要回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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